【题记】世人皆道寻常事,偏有异禀藏皮囊。今且说些奇人异事,权当茶余饭后之谈资。
一、
旧时茶馆里常见说书人,讲到紧要处便挑起半边眉毛,引得满堂喝彩。我幼时不解其妙,只道是江湖把戏。后来方知,这单挑眉的功夫,原是写在血脉里的本事。先民狩猎时,这眉眼功夫或可吓退猛兽;而今倒成了酒桌上的余兴节目。有趣的是,这本事竟能后天习得——隔壁王掌柜苦练三月,如今倒能把两边眉毛舞得如蝴蝶振翅,只是常惹得小儿惊啼。
二、
舌上乾坤大。那能卷舌者十中有七,但能将舌头折作三瓣的,百人里不过十四。李记药铺的账房先生便有此能,每逢算账间隙,总爱将舌头扭作三叶草状,唬得新来的学徒啧啧称奇。老掌柜却道:\"这算什么?前朝太医院里,有御医能用舌头穿针引线呢!\"
三、
酒窝一事最是蹊跷。城西张家的双生子,一个左颊陷着梨涡,另一个却平整如镜。老辈人说这是\"偷喝了孟婆汤没擦嘴\",科学先生们则称之为显性遗传。倒让我想起幼时邻家姑娘,一笑便现出两个酒窝,深浅不一,像被顽童戳出的泥坑。如今三十年过去,那酒窝想必已成了皱纹的漩涡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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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齿之痛,堪比酷刑。但有三成人天生免此灾厄,他们的颌骨早已叛离了猿猴祖先。刘牙医的诊所有副标本,四颗智齿如困兽般嵌在石膏里。\"现在的人下巴越来越小,\"他敲着标本说,\"这些牙齿迟早要像尾巴一样消失。\"说话时,他后槽牙上的金冠闪着冷光。
五、
掌长肌的测试最是简单。茶楼里跑堂的小二摊开手掌,腕上青筋如蚯蚓拱土。\"祖上怕是当过山魈,\"他自嘲道,\"如今这筋肉只能端茶倒水。\"柜台后的老板娘忽然插话:\"我祖父能凭这筋肉攀岩采药,九十岁还能上树摘枣。\"满座寂然,只听茶炉咕嘟作响。
六、
左右开弓者万中无一。书院里的周先生写字时左右手轮换,墨迹竟分毫不差。有顽童偷换其笔,他反用左手执笔,照样写得行云流水。\"不过是脑壳里多了条沟回,\"他捋须笑道,\"就像河道分岔,水总找得到出路。\"
七、
莫顿脚趾的故事在澡堂里流传最广。修脚师傅老赵说,长二趾的人适合跳远,古希腊雕像多是此般脚型。但澡堂常客马贩子不服:\"我这埃及脚跑得比谁都快!\"众人哄笑间,蒸汽模糊了那些形状各异的脚趾。
八、
耳前瘘管者稀如凤毛。城南有个更夫,耳前小洞能穿进绣花针。某夜巡更时,他忽觉耳洞奇痒,竟掏出一粒三十年前落入的麦种。郎中验看后连称奇哉,那麦种却在他回家路上被麻雀叼了去。
九、
联觉者的世界如打翻的颜料缸。学堂里新来的画师说数字\"青面獠牙\",琴声\"散发着茉莉香\"。学童们当他疯癫,直到某日他闭眼画出暴雨中的色彩,与窗外景致分毫不差。自此再无人笑他,倒是常有妇人求他\"看看自家孩子的哭声是什么颜色\"。
十、
自主起鸡皮疙瘩者,可谓肉身琴师。街口卖艺的胡琴张就有这本事,弦音一起,他臂上汗毛如麦浪起伏。顽童们最爱看他表演\"无风自动\"的把戏,却不知他年轻时曾用这本事在雪夜里保过命——当时层层鸡皮疙瘩竟如铠甲般挡了些寒气。
十一、
光喷嚏者最是无奈。绸缎庄的账房每见日光便喷嚏连连,掌柜的遂在窗上蒙了绿纱。谁知他见绿光打得更凶,绸缎上全是唾沫星子。后来发现唯有绿中透黄的料子能止住喷嚏,倒意外帮店里开辟了新的销路。
【结语】
这些血肉之躯里的密码,有的如古剑锈蚀无用,有的似新芽暗藏生机。造化播弄基因如撒豆成兵,你我都是这场永恒实验的参与者。愿诸君珍视这副皮囊里住着的洪荒之力,纵不能移山填海,亦可笑对人间。毕竟天生我材必有用,蝼蚁尚且顶起露珠映彩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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